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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不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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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慶宮。

“爺, 富察家的海船於月前回來了,傅清大人清點了您需要的貿易之物,全在面前的木箱子裏。”李欽讓幾個壯實的太監扛著木箱, 有條有理地擺在書房,不一會兒, 木箱占地極廣,幾乎沒有了人的落腳之處。

這些木頭是專用防水的,歷經幾年的海上航行,沾染了鹹濕的海腥氣, 不是很好聞。但李欽他們面不改色的,甚至有些興奮。

前些年,還是端貝勒的太子殿下對洋文和西洋之物感興趣, 組織了手下出海, 通過富察家的名義,已經派遣了好幾遭了。

乾隆大手一揮,任由兒子去,還讓人給通商口岸的衙門帶去口諭,不得妨礙富察家貿易的海船, 一路放行。

清朝海禁的政策,是一步一步演變而來的。

康熙晚年的時候, 發布南洋海禁令,嚴禁沿海百姓們出海貿易,違令者斬;雍正五年,皇帝考慮到海患和民怨沸騰等等不安定因素, 決心開放四口通商口岸,即粵、閩、江、浙,一直沿襲至乾隆二十二年。乾隆二十二年, 因為英國商人鬧事,皇帝下令關閉三口通商口岸,只留廣州一口通商,清朝開始了真正的“閉關鎖國”[1]。

乾隆執政早年,海禁政策並沒有那麽嚴厲,百姓有了官府放行,是可以出海貿易的。更別提朝中的官員大臣,有人私下裏派遣海船,為賺些差價,準備把洋人的好東西放在京城售賣,乾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任由他們去。

但,這些大臣不過是極少數而已。他們順著既定的路線,最多交易一些香料、寶石等奢侈之物,更多的,也沒有了。

出海成本極高,且危險重重,沒有偌大的實力撐著,終究是虧本的買賣。

——風險與成本,對一國儲君來說,根本算不上什麽。

太子擱下手中的奏折,彎下身子,隨意地打開箱,霎時,紅寶石與其它寶物透亮的光芒充滿了整個書房。

太子笑道:“這箱東西,清洗好之後送到長春宮去,給皇額娘做新奇的頭面,或是留著賞人也好。”

李欽恭敬地應是。寶石等奢侈之物共有兩箱,另一箱便是留給太子妃娘娘了。

太子的註意點並不在寶石上面。前些年,手下人陸陸續續地出了幾趟海,按著他親自繪制的地圖,循著路線,帶回了大量的番薯、玉米、土豆等農作物種子,還有幾種珍惜的水果。

早在明朝末年,番薯、玉米便傳入中國,只是極為稀少,更算不上什麽主糧。到了現在,番薯隨處可見,玉米成為了主食,饑餓的難民大大減少,都賴這些農作物之功。

太子讓人運來海外的種子,不過是想要運用現代的知識進化培植,使它們的產量翻番罷了。

他很是清楚,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,故而太子並不著急,搓撚了幾下種子顆粒,輕輕地放進了箱子裏。

“傅清大人說,這回歷經千辛萬苦,也只是與洋人交易了五只火.槍,更多的,他們並不肯售賣。”李欽輕聲細語地傳達了傅清的話語,太子頷首,看著極為滿意。

傅清是皇後的兄長,傅恒的哥哥,為太子管理海上貿易一事,若不是老夫人攔著,他早就親自出海了。

回想起傅清舅舅幽怨的眼神,太子笑著搖了搖頭,拾起一把西洋人的火.槍,仔仔細細地端詳研究起來。

做工粗糙,卻比朝廷持有的鳥.槍,好了太多太多;也沒有連發的功能,太子卻明白,這把槍的殺傷力,超越了神機營的所有兵器。

書房裏靜悄悄的,許久之後,太子沈吟道:“明日隨我去工部……”

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,替換火.槍的事,得提上日程了。

上書房,經過多日的相處,福隆安、善保兩人都相熟了,兩人一左一右,像個門神似的護在永琮的身邊。

一個小豆丁是武將的好料子,另一個小豆丁是文臣的預備役,永琮美滋滋的,中二地想,天下英才盡入小爺囊中。

善保無比珍惜上書房的資源,看著比永琮更認真、更刻苦,像是不要命地在讀。

上書房的師傅都是當朝大才,能夠教授於他,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場景。他雖自學過《論語》等儒家經典,背誦也流利,但領悟分外粗糙,還有些許錯誤的認知,得了師傅的點播,這才醍醐灌頂。

所以,三個小豆丁的讀書進度,是一模一樣的。

張大人梁大人對善保讚不絕口。若說七阿哥是天才,善保也不差,他有著不顧一切的狠勁,如饑似渴地汲取著知識。

幾個師傅一碰面,都欣慰地道,善保是個好苗子,得了機緣跟在七阿哥的身邊,日後定會前程遠大。

這日午膳的時候,善保罕見地有些欣喜,飛快地用完膳食,悄聲問永琮道:“阿哥,你覺得‘和珅’這名兒,好還是不好?”

永琮吃得正歡,聞言一呆,也興奮起來,“和珅,這名字好聽!善保,你要改名啦?”

善保露出一個含蓄的笑意,點點頭。

學習了那麽多日,他有了大長進,愈發對“善保”兩個字不滿意起來。善保是常見的滿族名字,沒什麽含義,讀起來更沒什麽美感。

他翻了幾天的字典,斟酌後寫下了兩三個名字,忐忑地過問了幾個漢學師傅。

“張師傅道,‘和珅’好,梁師傅也這麽覺得。”善保彎起了眼睛,“七阿哥,自此之後,只有‘和珅’,沒有‘善保’了。”

他還給宮外的弟弟取了一脈相承的名字,“和琳”。

永琮“啪啪”地鼓起掌來,永瑢湊過來問道:“怎麽了,怎麽了?”

永琮仰起頭,歡歡喜喜地道:“善保改名啦,六哥,以後你得喚他‘和珅’。”

小夥伴永瑢和永琨一屁股坐在永琮身邊,聞言止不住地好奇,嘰嘰喳喳地問和珅:“哪個‘和’,哪個‘珅’?”

這兒鬧出的動靜極大,另一邊用膳的五阿哥永琪放下了筷子,就聽和珅溫言細語地解釋名字的來由。

永琪的身旁同樣坐了兩個伴讀,一個佟佳氏的嫡脈子弟鵬柱,一個愉嬪的親侄兒,永琪的表弟,珂裏葉特·慶生。

由皇子外家的孩子充當伴讀,是常見的事兒,四阿哥永珹的一個伴讀也是嘉嬪哥哥的孩子,他的親表弟。

至於另一位佟佳氏的子弟,與五阿哥,還有珂裏葉特家並無交際。他們的長輩在朝中很有威望,也是皇帝親近的臣子,想要送鵬柱去上書房接受最好的教育,只有做皇子的伴讀這一個途徑。

在佟佳一族看來,做伴讀,最有前途的當然是太子殿下的伴讀,但一來,年齡不相符合,二來,太子的伴讀已經滿員了,所以他們退而求其次,讓鵬柱做了五阿哥永琪的伴讀。

他們一求恩典,乾隆便準了,聽聞此事,愉嬪與永琪都很是欣喜。

雖然佟佳氏沒落了,並不覆康熙時期佟半朝的威風,但底蘊在那兒呢,佟佳氏的子弟,京城人依然得捧著敬著。

永琪原本想著拉攏鵬柱,可鵬柱受過長輩的叮囑,表現得並不那麽熱絡,也沒有效忠的意思。

永琪心裏很是惱怒,卻無可奈何,鵬柱表明了是來鍍金的,他還能強逼著人家投向自己不成?

佟佳氏與珂裏葉特氏相比,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差距,慶生對待鵬柱亦是恭恭敬敬,平日裏笑臉相迎。

瞥見七阿哥那邊的動靜,永琪不言不語,繼續用膳;慶生小心地打量了一番永琪的神色,不敢發表什麽看法;唯獨佟佳氏的鵬柱,不屑地冷笑一聲,“一個賤民罷了,改名?不過嘩眾取寵!”

沒想到鵬柱會這般說話,永琪的眼眸微微亮了亮,壓低聲音道:“鵬柱,慎言。”

五阿哥於人販子一案立下大功勞,被封為固山貝子,家裏長輩指點了一番,鵬柱的心裏就有了思量。

他對永琪稍稍熱絡了些,面上也顯露出了恭敬之色,只是語氣仍舊不屑,“混跡市井的賤民,六七兩位阿哥竟如此看重,要我看,上書房有了善保這等低微之人,才叫悲哀!”

慶生原先不敢說話,此時像尋覓了知音一般,附和道:“鵬柱哥說的極是,善保何德何能與我們待在一處?莫不是七阿哥自個尋來,自個要求做伴讀的吧?”

他們都不知曉,善保是太子親自尋來,給弟弟做伴的。

永琪眼睛一閃,淡淡地道:“先生們都誇讚善保天資聰穎,堪與七弟相比,你們莫要這般言語了。”

這話,恰恰是火上澆油,點燃了鵬柱與慶生的怒氣。

他們兩個不是讀書的料子,在上書房混個資歷罷了,永琪的師傅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並不管束。

家中有個被長輩看重、聰穎不凡的堂哥,鵬柱生平最厭惡的就是天才之類的頭銜,冷冷一笑,“天資有什麽用處?賤民依舊是賤民……”

說著,憤憤地用他的膳食去了。

用完午膳,上書房有半個時辰的休憩時間,為接下來的騎射課做準備。

和珅吃得最快,把食盒遞給林寶後先行出了教室,片刻,他皺著眉,被鵬柱與慶生堵在了不顯眼的墻根處。

“喲,這不是我們的善保少爺麽?”慶生呵呵笑著,呸了一聲,“區區賤民,用著和皇子一樣的膳食,很得意吧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和珅:佟家是吧?你家銀子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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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參考自度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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